时光步履寻悠远
●彭忠志（云南）
岁月对待一座城市，显得宽厚而仁慈。大巴山深处恩阳古镇正是这样一座韵味悠然悠长的城市，秀美山水赋予无限清纯，而岁月打磨幻化几分妩媚。千年岁月在此叠成厚重的历史文化，将它雕琢得妩媚动人。
翻开书页，就像翻开古镇千年人文的篇章，一同去触摸岁月深处的灿烂辉煌，一同去感受文化积淀后的厚重韵味。让壮丽优美的自然景观背后，飘荡着时光步履的印痕重现天日，仍然能从那些被岁月磨砺得褪色的青石宫殿之上，找寻昔日辉煌的痕迹。
——题记
凭灵秀以知名，羡方圆而见楚。青嶂覆空，无心万象逶迤；急流拍岸，有意百川吞吐。丈兮天门，凤起而飞；衡也地垠，龙遁以舞。恩水窥来若幔，且止且行；义峰望去如刘，然明然堵。神惊筑梦之所，客至安心之处。于是借天时，因地利，现新容，仪子午。情怀旧岁之风，意对前朝之曙。肃肃匀而冉冉，乃既乎生；冯冯构以皇皇，于斯其古。（任美霖《恩阳赋》）《恩阳赋》，是任美霖老师专门为恩阳区中心的文化广场撰写的辞赋，以总括的手法描写恩阳的人文风貌，概写了恩阳的钟灵毓秀、人杰地灵之气，万象逶迤，百川吞吐，青嶂覆空，急流拍岸。这里有古镇、有山川，风光秀丽，令人流连忘返。辞赋者一往情深地为读者描绘出了一个“神惊筑梦，客至安心”的人间桃花源。恩阳，源出大溪，文系古奉。水陆空川北枢纽，成渝陕三地中心。因水而兴，聚商而旺，千年古镇，百物琳琅。老街青石，檐角斜阳。茶中说唱，剧中铿锵。老栈留百里之客，宝地迎爱民之军。巴山之明珠，蜀川之锁钥。山水恩阳，魅力古镇。恩阳古镇位于巴中市恩阳区清水河畔，省道唐巴、渝巴、成巴高速横贯全境，距离巴中城市17公里。古往今来，恩阳古镇就因它“连数州之边境，当多县之冲衢”，地理位置特殊，开发历史悠久，其文化和商贸交流历来就十分昌盛。这是一座因水而兴的城镇，历来有“小上海”之称。至今，恩阳古镇为我们留下了大量文化遗存，极具地域特色。年被评为“四川十大古镇”之一，年10月被评为国家AAAA级景区，年11月18日，当选“巴蜀文化旅游走廊新地标”。鼠尾牛首，我回到阔别已经很久的故乡，回到悠远的童年“哎呀”——恩阳。从小就生活在这里的我，小时候只晓得别名叫义阳山、恩阳河。恩阳河从旁流过，故名恩阳古镇。山东方言，有的地方说“恩阳（音）”，有的地方说“安样（音）”，都是普通话中“哎呀”的意思。回到家乡，邂逅兄弟，相见恨晚，战友情深。12月26日中午，曾结拜的“三兄弟”，终于30年后与同乡村、同学校、同入伍、同部队、同战场、同生死的战友见面了。我们互相拥抱，我们怦然心动，我们一起分享生活、畅饮美酒、叙旧忆新，何其美哉……虽说我们3人效仿、比不上《三国演义》中“桃园三结义”的刘备，关羽和张飞，但我们这3个人影响深远，还算是一个“小人物”吧。我们3个人中，朱开福是老大，善于吃苦耐劳，态度温和，粗中有细，注重感情，义薄云天；卢建国是老二，善于团结同志，兢兢业业，无私奉献，淳朴率真，服务人民；我是老三，善于努力学习，不负时代，不改初心，回报人民，性情中人，忠于志向。我们各有各自的特点，而意志相投，为了共同的理想，结为了异姓兄弟，不求同生，但求同死。幸运的是我们3人在中越自卫还击作战中活着回来了，那年那月又同时调到原某师卧龙谷农场搞农副业生产，他俩栽培种殖人工食用菌，我放映电影。可以说，我们虽然成为不了千古绝唱，但战友是一世的兄弟，终身难忘战友情啊！茶余饭后，尽地主之谊的建国友安排远道而来的我们去“耍一哈”，逛逛恩阳河和恩阳古镇。我没拒绝，爽快地说：“要得，恰好去追寻我童年美好的梦。”思来想去，恩阳古镇的妩媚可以从一片河滩、一条古道的一座古镇说起……“通江河，南江河，好耍不过恩阳河。买不到的买得到，卖不脱的卖得脱。一四七，赶场天，帽儿鞋子都挤落。茶坊酒馆打涌堂（拥挤），闹到天黑才煞各（结束）。”这是我稚气未脱之时听到的巴山地区一首流传甚广的童谣。或许只是小孩子跳房子时的游戏之语，但它却真实记录和反应了一座古城在历史上的商业定位。伴着声声童谣，历史上川东北最大水运码头的繁荣浮现脑海。自古以来，商贾游人溯水而上，寄居恩阳，把这里作为“进军”西北、人往川中的重要根据地。据史载，明清时期，恩阳镇内常住人口人，并常有多商人往来于此，大小商号多家，盐店19家，饮食店60多家，客栈、茶坊、酒家50多家，商号小贩不下家，所以这里又是川东北重要的物资集散中心和商贩落脚的地方，由于商业的繁荣而不断壮大起来。“日看千人拱手，夜观万盏照灯”，便是当年人气鼎盛、商贸繁荣的真实写照。水运承载起无数人的生活，也塑造了这座城的血肉与灵魂。在无数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出生的巴中人和我的幼小记忆里，大多有这样的印象：“恩阳河的街道多得让人记不清。”而且附近农村有一句俗话：“谁家的孩子不听话，就说把他带到恩阳河，扔了。”而在许多巴中人口里还有这样一句口头禅：“早迟恩阳河。”什么意思呢？即恩阳是一个站口，是一个大站口，不管早或晚都赶到恩阳歇脚、贸易。至今古镇还有保存完好的下正街禹王宫、新场禹王宫、正街万寿宫，老码头的三圣宫、天后宫、龙母宫，它们都是当时来自商贾到恩阳时洽谈业务的商业会馆。正如民间唱词所唱：“恩阳有24家盐店，后街子猪牛羊摆满街面，伞铺街专卖干货雨伞，禹王宫卖的是棉线土烟，半边街专卖蔬菜海鲜，鸡神楼卖土布成千上万，姜市街扑阳姜四季不断，横街子柴和煤堆积如山，上汉中下重庆货源集散，小茶馆、大栈房顾客常满。”可见当年这里的繁华与热闹。这样的热闹会一直持续到夕阳西下，好像是一个轮回。古镇也许永远都不会疲倦，永远迎接着四面八方的宾朋。儿时的恩阳河，它是我心中永不枯竭的河，惟有那似乎融入围绕古镇蜿蜒流淌的河水记忆不朽。我来到孩提时父亲带着我“赶场”的起凤桥下河边码头，虽然已经难见往日一片蓬船在桨影中交错的景象，但从起凤桥上走过，会看到河畔的起凤桥下，涓涓细流中还依稀能辨出往日的斑迹。这里的兴起，源于码头的落成。这里曾兴盛的时候，完全是一幅“羌管弄晴，菱歌泛夜”的盛景。那些年，若是入了冬，河水消退去了，便会露出一大片平坦的河滩。众多牛贩猪贩盐贩纷至沓来在这里摆摊售卖，伴着黎明的第一束阳光，卖猪肉的扛着半扇猪肉前往铺子，码头处的渔家早已靠好了船，一条条大小鱼在篓子里扑腾。各地的农民一大清早就背着猪崽手牵着山羊肩挑着各式甘蔗、水果和蔬菜，穿过热气腾腾的小吃店，一眨眼在河道两边排开。河道已经变得很窄，人们在极窄处搭起了浮桥，从河对面蜂涌而来。有的朝着城里的提糖麻饼而去；有的奔去买早点，油条、包子、馒头、稀饭、麻花、炸糕、面条一应俱全；有的拦下了挑担行走的小贩，买了一碗方便美味的陈豆花；有的则停在了酒肆前，这里售卖当地花从垭有名的高梁酒，店主揭开了酒瓮的坛封，瞬间，醇厚的酒香钻出了店门，透进地底和天光，弥漫在每一处热闹非凡的街头巷尾。古巷悠悠岁月深，青石老街印旧痕。岁月从不败，惟有那一条又一条青石铺面的街巷记载着过往。一走进青石铺路、青瓦覆顶的古镇，千年时光便在曲曲折折的古巷里迂回。漫步其间，镇里的古建筑重重迭迭，错落有致。青石幽幽，览胜古街巷里的千年时光，穿越千年时空，寻找古镇前世鼎盛。恩阳古镇在历史上最辉煌的时候有38条古街。虽经多次被人为和天灾毁损，至今仍有上正街、下正街、姜市街、油房街、柴市街等9条古街，明、清时期修建的套古民居散落其间。其中，“明清时期民居一条街”即今天的老场街最具特色，它是恩阳建制以来兴建的第一条街。据说是由明朝年间一位彭姓人组织自己的兄弟修建的。这条街当时民居约有50家，房屋以两层居多，阁楼雕花建筑，下层为防火墙，上层全为木质建筑，有木质走廊和镂花窗棂。这些沿街而建的民居建筑，多为二进式或三进式小四合院布局，穿斗木结构，木柱檩梁、双檩双挂、单檐悬山式瓦里面，一楼一底。墙身多用竹篾土夹墙，门面多为可拆卸的木板门，并向外伸出，木质骑门柜台，便于经商售货。建筑口面较窄，进深较长，内开多重天井。大户人家则多有复四合院，前院天井、鱼缸，后院有花园假山。川北民居建筑的窗棂皆为方窗，现存窗雕多为蝙蝠，寓意对生意兴隆和生活幸福的追求。古镇民居窗棂上的漆，早已斑驳成了落痕，但雕花锦嵌，草木鱼虫，神形各异。这些窗雕多数为分格类、如意格、什锦嵌花、鸟兽花卉，造型美观，井然有序，堪称川东北民间建筑木雕艺术之精品。整个古建筑群浑然一体，金碧辉煌，仿佛海市蜃楼。古镇保存较为完好大型古建筑有文昌阁，它修建于明代，是恩阳古镇的标志性建筑之一。文昌阁的大殿正中有一鸾楼，阁高20米，呈拱斗式，楼阁飞檐趐角，典雅庄重，别具一格。除了文昌阁，镇上还有禹王宫和万寿宫。禹王宫位于古镇的腹地，修建于清嘉庆年间，由“湖广填四川”时来恩阳的郭、陈、邬、谢等姓的后裔合资修建，又叫“湖广会馆”，雕梁画栋，楦榭楹联，格调高雅。门上有对联：“八载劳心福万世，千秋庙貌抚三巴”，匾额为“恩阳楚蜀”，其意有二：一是在蜀川落户的楚人，在禹王的恩赐下，发扬光大；二是恩阳的楚人已发扬光大。同时，修建禹王宫又有为纪念大禹治水一说。该宫占地0平方米，砖石结构。万寿宫位于古镇正街55号，与恩阳财政委员会旧址仅一墙之隔。该宫修建于清朝道光年间，由江西来的刘、陈等姓子孙合资修建，同为砖石结构。而今的恩阳古镇，已是离尘遗世的诗情生活。这里的古街古巷，古朴安静，闲适充实。行走在街巷里，看不见摩肩接踵的人流，听不到商家吆喝的声音；没有喧嚣的酒吧，没有时尚的餐饮，没有扰民的麻将，只有时间缓缓流淌，街巷依旧宁静。这里古木葳蕤，苍劲的街巷仍保存着传统的格局，层叠起伏的街市与自然起伏的地貌完美结合，高高低低的石阶，整齐划一的青石板路面，延伸出墙面的骑门柜台，呈现出独特的风貌和一道亮丽风景线。古镇的悠远与宁静在这一刻完美体现，难得的一副唐诗宋词和水墨画中才有的意境。“如果亲临古镇，不妨走进老茶馆品一品这里的盖碗茶。”老战友彭忠国如是说。古镇里仍然居住着一些民风淳朴家庭，他们坚守在这里，孩子的眼神里没有浮躁。恩阳河水已然平缓，河水就像时光，缓缓，这里的人，亦悠然。河边的茶棚下，迴龙街的小茶馆里，每逢“当场”的日子，老人们就会坐在这里，打起或5毛、或1块的小牌。对老人们说，时光终会不再，但生活，还是要慢慢的来。1张方桌，4张条凳，1碗热气蒸腾的盖碗茶，听三五位老人排座聊天“摆龙门阵”，茶香淡淡，清韵缭绕，却飘着浓郁的川东北民俗风情。在恩阳古镇，明清时代的老茶馆至今保留着原样，从最初的3毛钱到如今5元钱1碗的盖碗茶仍为古镇人所喜爱。许多老茶馆中，尤以正街14号的“蒲家老茶馆”和邻近水码头的“望江茶楼”最具特色。我们坐下来，啜清茶一杯，静观人生百态，尝香茗半盏，醉望云卷云舒。笔者啧啧赞叹：“品茶就是品味人生、品味世态，还是家乡味道巴适得很！”而古镇内的特色小吃“笑果子”、提糖麻饼、扇形馓子、冰糖麻花、川北老腊肉、李子锅巴、苹果锅巴、苦蓉锅巴、山药片、黑糖等等都是到古镇不可不买的，尤其是大桥下的“笑果子”，别看它外形丑陋，咧嘴开口，放在嘴里一品尝，香酥无比。寻常烟火的百姓生活，的确值得拥有。渊源流长的各种新奇的民间不败传说，更成为古镇人口口相传、常说常新的永恒记忆。如有天神变金条帮助贫困母子度难关的传说、义阳山红梅仙子下凡的传说、蒲道仙官斩巴蛇的传说，为古镇涂上了神秘的色彩，让古镇富有传奇和深厚的文化底蕴，给古镇披上了些许浪漫的气息。如果有兴趣，在川剧团内、老茶馆里，与戏迷们一道哼几曲《红梅阁》《巴蛇传》，那自有一番情趣，也为古镇增添几分热闹。沿街而行，风日晴和，古镇的*昏被浓雾笼罩，冬季的寒风似乎可以摧毁一切。但夜幕降临后，随着白鹭莺啼的飞散，让我们坐在河畔阁楼的榭亭里、青石墩上、大榕树下，风吹过我的发丝，凛冽裹挟的困倦，便会随之闲散。一阵风过，吹动了檐角一排排灯笼，那声音穿透人群，飘得很远、很远……儿时走过的恩阳古镇，给人的却是无尽的遐想与悠远的憧憬。步履匆匆，踩过春夏秋冬；时光荏苒，走过不留痕迹；人生苦短，古镇追寻悠远。逝去的是时光，永恒的是深情，找寻的是悠远。古朴的街巷记载着漫长的时光流逝，斑驳的古建筑群见证着古镇昨日的繁华与今日的落寞。它为城市埋下无数神秘，平添几分风韵，遗留一丝古味。那悠远的山川、迤逦的河流、堂皇的阁宫、微翘的屋檐、崎岖的古道，在岁月的洗涤中，洋溢着古朴和跌宕之美。那悠远的古朴沧桑的老街道，晕染出古镇的古色古香。那悠远的精美绝伦的阁楼、迂回曲折的四合院、层层叠叠的青砖青瓦，凝结在古老的窗扉门帘中。那悠远的曾经逝去的辉煌往事，埋藏在我的记忆深处。那悠远的历史文化传统，那悠远的意境，悠远绵长。难舍古镇时，我只能用忘川先生的《七律·恩阳》抒怀来结束本文：古镇迎客四方来，商运兴成蜀山开。青瓦织雨作墨韵，碧水环城曳飞白。琼楼雕栏剥旧色，老街玉栈起新苔。恩阳粼波今犹在，几人悠思几人回。部分文献资料源自古镇川剧、巴中市恩阳区史志档案局。在此致谢！）（图片：作者）点击标题同步阅读作者其他部分文章：●彭忠志追忆南疆的烽火岁月●彭忠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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意象那拉提●作者简介●彭忠志男，年出生于四川巴中市，年参军，参加过扣林山、老山作战。曾任放映员、班长、爆破手、报道员、指导员、新闻干事、教育干事；在部队担任多年新闻和秘书工作，先后三次荣立三等功，0年自主择业。年开始在军内外报刊先后发表新闻稿件、长篇通讯余篇和报告文学作品，多次获得奖项。而今，酷爱阅读、创作散文，百忙之中，笔耕不辍。投稿须知投稿者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