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特写人猪鏖战未了局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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记者

赵孟实习记者张仟荟

编辑

刘海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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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川省通江县农民正在遭遇几十年来最强悍的对手——野猪。

通江县秦巴山深处的渔池梁村,那首佚失多年的山歌又开始流传:“高山好个秋,又出野猪又出猴,若要夫妻同床睡,除非包谷收上楼。”歌词背景并不难解:每到玉米成熟时节,男人们晚上必须与妻子分别,住进玉米地里对抗野猪。

在人与野猪“对战”的这些年里,野猪逐渐摸清了人类的战术,它们明白,那些五花八门的招数——扎假人、烧火堆、鸣喇叭、放鞭炮、甚至敲锣打鼓,都不过是吓唬它们的手段。没有了性命之虞,它们得寸进尺,不断扩大自己的领地,村民们已再无退路。

从毗邻秦岭的深山到城郊田野,野猪无所不在。它们践踏土地,偷食庄稼、伤害家禽,往往成群结队,又神出鬼没,让人防不胜防。

在“通江2万头野猪泛滥成灾”跃入公众视野之前,人与野猪的战斗已持续多年,胜负难分。

村民陈能青还记得几年前农历七月的夜晚。在这海拔多米的龙凤场镇秦巴山茅棚里,人们夜里睡觉还需要裹上被子。到了后半夜,山风吹进来,脸像被刀子划着。四野阒静无人,远处偶尔传来几声奇怪的吆喝。

年近70岁的陈能青在茅棚前生起一堆火,半为取暖,半为壮胆。这几年随着年轻人外出,山里植被疯长,黄鼠狼、黑熊、野猪、蛇……各种动物的领地逐年扩大,不断逼近村民们的庄稼地,其中野猪最为猖獗。

山里有谚云:“一猪二熊三老虎”,在各种动物对农人的危害中,猪患最严重。老虎和熊虽然凶猛,但数量不多,且进食挑剔,很少主动接近人类活动地。但野猪不同,它们繁殖力强,胃口大,几乎所有的庄稼都是它们的美食。遇到饥饿难耐时,它们还会吞下蛇、青蛙,甚至人们养的鸡和鸭。

最近四五年,每到玉米“挂须”的时节,陈能青晚上都只能住在玉米地旁的茅棚里。这也是村里其他村民的日常,男人们不敢在家睡一晚安心觉。夜幕降临,野猪窜出来觅食,人与野猪的战争拉开序幕。因为禁止捕猎,人们只能敲瓢盆,放喇叭,扯着嗓子吆喝,最多丢些石块。“晚上的任务比白天重多了,”陈能青说,他每隔十几分钟都要起来一次,朝着黑压压的玉米地吆喝一通,“根本没法睡觉”。

过往经验告诉他,只要保持这个频率朝地里吆喝或敲击器皿,野猪知道有人在附近,便会识趣地走开。如果间隔时间稍长或不慎在棚子里睡着,“可能一大片玉米地就要遭殃了”。

七月份,被野猪糟蹋的玉米地。受访者供图

柴禾噼啪作响,火堆越来越旺,陈能青被烤得前身发烫,后背却依然冰凉。他站起身,将后背对着火堆。突然,玉米地里传来沙沙声。“野猪来了。”陈能青明白是野猪来了,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大声吆喝,“哦吼,走,走……”但连续吼了好几声,那边的动静仍未停止。他又变着嗓子发出奇怪的声音,可地里的动静不仅没有减小,反而越来越大。

这是以前没有过的情形。陈能青估摸着,这次进攻玉米地的野猪不只是一两头,可能是一群,“不然不会如此大胆”。陈能青不肯就此作罢,他灵机一动,抓起地上正烧着的柴禾,使劲朝野猪进攻的地方扔去。柴禾一头燃着火苗,在空中划出明亮的弧线,重重砸进玉米地。

但第一根柴火扔过去后,玉米地里的声音并未消停。接着是第二根、第三根、第四根,野猪依然不为所动。陈能青甚至可以听见玉米杆被咬断的“咔嚓”声,这说明野猪离他更近了。他急了,继续抓起柴禾朝地里扔去,直到最后一根柴禾用尽,火苗熄灭,仍丝毫未能阻止野猪前进。

陈能青两手空空站在黑暗里。这是他第一次与野猪正面交锋,论力气,他显然不是这群畜生的对手。他想到几十年前的一个邻居,上山打猎时与野猪狭路相逢,爬上树后仍被野猪咬住了屁股。等人们找到他的尸体时,屁股上的肉已经被吃光了。陈青能越想越害怕,而他无处求援,老伴儿几年前已过世,唯一的女儿平时在镇上照顾读书的孩子。邻居们有的在野外看守玉米,留在家里的都是老弱病残。

陈能青颤颤巍巍退到茅棚里,任凭野猪在玉米地里“胡吃海喝”。玉米株被折断的声音清脆刺耳,愈加密集,吃得正欢的小野猪不时发出哼哼声。而陈能青只能蜷缩着,焦急、心痛,却“动都不敢动一下”。

渔池梁村地处秦巴山腹地,距通江县城近70公里,从村里到龙凤场镇尚有15公里,其中2公里的道路没有硬化,车辆无法通行,运输全靠肩挑背扛。村民们自嘲,这里可能是通江县最落后的一个村。

二十多年前,每到七八月份,村里满山坡都是绿油油的玉米,平坦的地方则是金灿灿的稻田。那时野猪还未被列入保护动物名录,村里有七八个优秀的猎人,每人一条自制猎枪,野猪从不敢靠近庄稼地。如今,村里过半土地因野猪侵扰被迫撂荒,杂草丛生。

渔池梁不通公路,这里已成野猪的“天堂”。赵孟摄影

陈凯贤很早就见识过野猪的厉害。他今年59岁,是村里现在最年轻的猎人。他已多年不曾触摸枪。在陈凯贤的印象中,野猪“泛滥”已有五六年。七月的玉米,八月的稻谷、九月的红薯,甚至隆冬刚刚种下的土豆种,还没发芽就被野猪掀开泥土。今年,陈能青种了一亩多洋芋,颗粒无收。

起初,人们将惊吓鸟类的办法升级来防范野猪——给稻草人穿上花衣服,戴上大帽子,手里还舞着旗帜,但野猪往往夜间出没,这招并不管用。有人想到一种驱赶毒蛇的办法:在夜里烧一堆火,火堆上洒些锯木粉和雄黄,可燃烧一个通宵。野猪害怕火光和雄黄的气味,一开始不敢靠近,可没过几天,火堆被野猪掀得散落一地,玉米折损一大片。

这些原始办法失效后,村民们意识到,或许需要制造出声响才能赶跑野猪。有人将家里的搪瓷盆搬出来,当锣鼓敲打。那些心疼器皿被敲坏的人,则各显神通,自制各种发声器。有人将竹子砍掉半截,留出一截竹筒,用嘴找到合适角度去吹,会发出浑浊的“嗡嗡”声,类似人声。还有人将半截木头掏空呈一个碗状,敲击掏空的部位,会发出尖细、刺耳的声音,乍一听像僧人敲打出木鱼声。

每到夜里,各种器皿发出的古怪声响,伴随着男人扯嗓子吆喝的声音,间或从玉米地传出来,即便是初来乍到的外乡人也会不寒而栗。可时间一长,野猪也有了“免疫力”。最近两年,人们又“发明”了集中驱赶野猪的新方法:有的将无线的充电灯泡挂在玉米地,有的则在野猪常出没的地方架起了高音喇叭(扩音器)。可野猪似乎通了人性,一旦他们明白这些光亮和声音不会伤及性命,又会继续放肆地冲到玉米地里来。

年,诺江镇沿新村的何云贵花了多元买了一套手持扩音器,“大喇叭”声音洪亮,十里八乡都听得见,充满电可持续喊话一夜,他希望这个新玩意儿能帮他保住当年的收成。“大喇叭”里有一些自备乐曲和警报声,何云贵觉得不够解气,于是自己录了一段话声讨这群可恨的对手:“打野猪咯打野猪咯,哦吼哦吼……”,急促而气愤的声音从大喇叭传了出来。

何云贵将大喇叭架在屋顶,心想终于可以不用去地里,能够躺着睡个安心觉了,孰料喇叭惊扰野猪的同时,自己也被搅得无法入眠。喇叭喊到天亮后,何云贵去检查玉米地,最初几天发现没有野猪的痕迹,可几天之后就不灵了。

一天夜里,何云贵朝喇叭对着的玉米地打光,发现玉米苗正在摇晃:野猪又进场了。家中只有何云贵和老伴儿,两位老人束手无策。第二天,何云贵赶紧到街上买了一个弹弓,夜里开着喇叭喊话的同时,他带着手电筒四处扫射,有动静就远远地用弹弓发出一颗石子。他清楚,这对皮糙肉厚的野猪不过是“挠痒”。

今年秋收季节,不少村里流行一种新的驱赶方法:放鞭炮。鞭炮炸响与枪声很像,村民们以为,这个办法或许能奏效。鞭炮10元钱一串,每串有将近颗。鞭炮不能一次燃放一串,一来如此成本太高,二来响声太大,有扰民之嫌。守夜的日子里,人们每次取出两三颗,点燃后迅速抛到玉米地。

民胜镇长兴村村民周新科说,如果放鞭炮时正好遇到野猪,这个办法有一定效果,野猪听到鞭炮声十几天都不敢再来犯。可不久后,野猪群又“故技重施”。他今年已经79岁了,是村里的低保户。他罹患腿疾,平日的劳作全靠小他一岁的妻子。今年,光买鞭炮就花去他70多元。

周新科和妻子留守在家,每夜起来数次看守玉米地。摄影:赵孟

燃放鞭炮必须眼疾手快。同村71岁的胡春图常年患胃病,身体虚弱,但几亩玉米地不敢荒废。有天夜里,他点燃引线后未得及时抛出,鞭炮在他手中爆炸,打火机被炸碎了,手指也很长一时段时间没了知觉,耳朵嗡嗡作响。

当这些办法都不再灵验时,有人又想到了传统的办法:养狗。可是普通的家犬只能看看门,见到比它们大几倍的野猪便打哆嗦,最多怯生生地叫几声。为此,陈凯贤专门从外地买了三只猎狗:两只山东猎犬,一只下司犬,花了多元。两种猎犬都是捕猎高手。

每天早上,三只猎犬主动出击,跑到家附近的山上追击各种野兽,将那些潜在的来犯者赶到远处。中午11点多,三条狗准时回来。有了猎犬勤奋值守,有那么一段时间,陈凯贤省心不少。

但几个月前的一天,陈凯贤发现已过中午12点,三条猎狗都没回来。他疑心猎狗凶多吉少。山高林密,他只能在家忐忑地等待。下午,垂头丧气的两只猎狗回来了,浑身是血,一条猎狗脖子上被撕出两道口,另一条的前腿上露出一个鲜红的洞。陈凯贤估计,另一条猎狗已经被野猪咬死了。

幸存的两条狗看起来奄奄一息,连续几天不吃不喝。陈凯贤给它们喂了一些消炎的兽药,二十多天后,它们才恢复活力。

在人与野猪的较量中,人们设置的障碍被野猪逐一识破,人们节节败退。

自从那年与野猪“正面交锋”后,陈能青就放弃了距离较远的土地,“没有办法,你种了庄稼都是喂野猪。”以往遇上丰年,他可以收七八千斤稻谷,两三千斤玉米。如今他只保留了房子附近的土地和田,今年只收了一千多斤稻谷和六七百斤玉米。

更为可怕的是,人们的一再退让并未换来和解。规模不断扩大的对手成功占领了农田后,又将生活半径拓展到农民们居住的屋舍附近。它们不再像以前借着夜色庇护偷食庄稼。现在,它们光天化日便出来“寻衅滋事”。

七八月的某天清晨,陈能青正在厨房做饭,突然听见外面的狗叫。“这不像人来了,狗咬人的声音很大,但狗吠声时大时小——狗也在害怕。”陈能青赶紧跑到屋外,几米远的玉米地里,两头野猪正在专心地啃着玉米,对狗叫充耳不闻。陈能青屏住呼吸,鼓起劲朝野猪吼了几声,那畜生才悻悻地离开。

深受其害的不只是渔池梁这样的深山,在距离县城只有几公里的民胜镇付家梁,三四年前已出现野猪活动的痕迹,如今猪群已泛滥成灾。付家梁地势相对平坦,在四通八达的道路之间的农田里,野猪如入无人之境。不少村民说,他们不时会在路上看到野猪,往往是两头大野猪带着一群小崽。

在城郊诺江镇沿新村,村民付宇能几年前就看到过野猪啃食玉米。那天傍晚,他正要去牵回两只羊,在房后几十米的地方,发现玉米地里有动静。他扒开玉米林走进一看,发现是一群野猪“造访”。

“有的野猪用前腿按倒玉米,大肆啃噬玉米棒子,还有些野猪埋头拱开红薯,咯嘣咯嘣咬得正欢。”付宇能数了一下,共有8头,一头大的有多斤。他被眼前的这一幕吓住了,只能蹑手蹑脚退了回来。

陈能青将野猪吃剩的玉米捡回来。赵孟摄

野猪不仅识破了人们吓唬它的迷障,步步紧逼,甚至还学会了与人们“捉迷藏”。“你去看的时候它们没有来,你不在的时候他偏偏就进去了。”陈能青对此深有体会。前几年,有时碰上夜里暴雨,村民不得不在家休息,但第二天一早去地里,玉米准会被糟蹋一大片。此后,从玉米挂须到成熟的一个半月,村民们一个晚上都不能睡个安稳觉。

10月的一天,陈能青将被野猪糟蹋剩下的一些红薯挖出来,装入背篓背回家。那是中午,他背回一背篓后,再去地里将剩下的红薯挖出来。可就在这中间不到一个小时候的时间里,红薯地被掀开了好几平方米,足足有一背篓多的红薯被野猪吃掉了。陈能青大为惊讶,“它们好像就在附近偷偷观察我,等我走了就去吃。”

为了减少损失,村民们思索着种一些野猪不便啃食的作物,比如油菜。红薯收完后,胡春图便把家门前的两亩地里种上油菜苗。冬季的菜苗孱弱无力,他估计野猪不会有兴趣。即便明年春天油菜开花结籽,但菜籽粒太小,不够填野猪的牙缝。

可种上油菜苗不到一个月,地里已经被野猪掀开两次,但却没吃油菜苗。胡春图不得不第二次补栽,可他百思不得其解,“不吃菜苗翻地干啥呢?”。后来他猛然明白,原来这块地上一季种的是红薯,可能还有一些未收干净的小红薯,野猪掀开土地正是为此目的。

胡春图分析,野猪一定记住了这片地几个月前种植的作物,不然不会如此目标明确地来觅食。他记得,10月红薯刚成熟的时节,这片地曾遭野猪多次“光临”。野猪对红薯似乎颇为挑剔,只吃红薯肉不吃皮。胡春图心疼一年的劳作被糟蹋,用竹筐将野猪吃剩的红薯皮拖回家,共捡了6竹筐,喂给家猪吃。

这片地此前种植红薯,野猪多次来犯。摄影:赵孟

有人偷偷给胡春图出主意,让他在庄稼地周围安上电网,胡春图说他知道野猪是保护动物,不会做违法的事。“可是把它们保护好了,我们又吃啥?”他气愤地说。

入冬以来,多数农作物已经收回家,无处觅食的野猪经常窜到房前屋后,在地上拱开几十厘米深的空穴,甚至一些结实的田埂都被坚硬的猪嘴撬开了口子。就连葡萄园的铁丝围栏,有些也被野猪掀开,几十斤重用来固定铁丝网的水泥墩,也被撬得东倒西歪。

渔池梁村八社社长李汤须估计,社里今年被野猪吃掉的玉米有1万多斤,十几户人家已经彻底放弃农耕,外出打工。在整个通江县乃至巴中市,因野猪毁坏的庄稼不计其数。

通江县林业局工作人员表示,目前野生动物致害政府救助责任保险覆盖全县居民,只要是野猪、野生动物损害保险公司都会赔。但龙凤场镇、民胜镇和诺江镇的不少村民表称,野猪糟蹋庄稼后他们从未获得赔偿。

一位村干部介绍,所谓的保险只是针对天灾导致农作物损失进行赔偿,野猪灾害不算天灾,因此并没有纳入保险理赔范围。通江县城一位保险从业人员也表示,依靠购买保险挽回损失行不通,保险公司知晓野猪无处不在,“(保险)卖出去就赔,公司怎么活呢?”

通江县的遭遇并非孤案,在整个巴中乃至全国,越靠近大山的村子,“猪患”出现的时间越早,也越严重。在巴中市最北的南江县,十多年前,野猪已成“公害”,不愿“坐以待毙”的村民冒险猎杀野猪,但自己却丢了性命。

海拔0多米的南江县流坝乡杨槐村不少村民仍记得,10多年前,村民孙绍宣和几位同伴去山里打野猪,与同伴走散。“我们顺着野猪脚印走了80米远,才发现孙绍宣仰躺在一个斜坡上,左腿内侧有一个拳头大的窟窿,人早已没气了,而他身旁的草坪里到处是鲜血。”一同去的村民何显哲说。

同伴们既悲痛又气愤,找到野猪将其乱枪击毙,后将死者送回村里。杨槐村时任村支书彭秀利说,孙绍宣家属建议用野猪肉来办丧事,村民们也都同意,以此方式来消解人们对野猪的仇恨。野猪被剥皮、剖腹、端上餐桌,告慰亡灵。

案发后,公安机关没收了枪支,并对狩猎人员做了处理。有关部门人员介绍,按法律规定,村民非法捕获的这类野生动物,应当被没收。但公安机关考虑到村民和野猪之间的对立情绪,“为了不激化矛盾,没有没收被打死的野猪,让他们吃了。”

近年来,合法的办法不能阻止野猪侵扰,仍不时有个别胆大的村民采用电击、枪支等方式狩猎。他们需要面对的不仅是法律制裁的风险,还有自己和同伴的安全,以及猛兽的反扑。

即便危险重重,仍有不堪野猪侵扰的村民铤而走险。去年,巴中市巴州区66岁的吴菊花购买“护园机”电死3只野猪后,被控犯非法狩猎罪判处拘役三个月,缓刑六个月。鲜为人知的是,为了看护几亩庄稼,老人已连续5年在秋收季不能回家过夜。

年末,南江县村民岳刚发现山林中有野猪出没,相约其他几人带着自制枪支上山狩猎。行动刚开始不久,岳刚就发现了野猪的身影,一路追赶至草丛中时,不料却被手持火药枪的蔡某误当成野猪,一枪打中岳刚左大腿。岳刚最终因失血过多死亡。

最新的悲剧发生在上月,通江县民胜镇村民杨成河在付家梁捕猎野猪时,不幸身亡。村里流传最广的一种说法是,杨成河当时带着猎枪,不慎被他人布设的电网绊倒殒命。

杨成河家,他因捕猎野猪不幸遇难。

面对愈演愈烈的“猪患”,老百姓怨声四起,相关政府部门也在采取行动,但方法和力度仍有待改进。通江县林业工作人员表示,目前除了保险和捕猎控制种群数量,暂时没有别的办法,“我们还在探索阶段”。

通江县林业局野生动植物保护中心主任李斌近日介绍,年,由乡镇、村社及农户对通江县野猪种群数量进行了一次初步调查,全县约有野猪2万余头。今年,四川省林业和草原局将通江县确定为野猪危害防控试点县区之一后,通江县制定《通江县野猪危害防控试点工作方案》,要求今年全县猎捕野猪头。

现实的尴尬之处在于,一方面地方政府制定猎捕计划,另一方面又受制于《野生动物保护法》和枪支管理等法规,普通老百姓私自捕猎野猪仍属违法行为。

作为四川省唯一一支可以合法持枪的捕猎队,绵阳市江油捕猎救助中心接到省里其他县林业部门的狩猎委托,猎杀野猪,“一年下来要损失十几条猎狗”。该中心负责人成涛介绍,他们前几年就去过广元、雅安。不久前,它们接到任务,第一次到通江猎杀野猪。

捕猎队一行人带着七八条猎狗,在通江捕猎两天半,共捕杀野猪8头,损失两条猎狗。一条被野猪咬死,另一条被咬断了脊椎,“基本上等于报废了”。猎犬难得,往往“一千只狗里才能挑选一只”。普通犬根本不敢靠近野猪,甚至闻到野猪的气味就避开了。

野猪留下的蹄印。摄影:赵孟

成涛介绍,绵阳市江油捕猎救助中心有14名队员,他们出于对捕猎的爱好,才组建了这支队伍。但队员们并不是全职捕猎人员,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作,不可能把所有时间都投入到捕猎上,此前捕猎一直自己掏腰包,负担沉重。而且,通江距离江油需要四个小时车程,这趟行程所有开支加上猎犬损失,“至少要2万多元”。

将捕猎野猪的希望寄托在这支合法持枪的捕猎队并不现实。不少村民建议,按照政府报备的捕猎计划,有计划地组织老百姓捕猎,“毕竟当地老百姓对地形熟悉,每个村都发动起来,野猪会怕的。”不仅如此,这样还可以减少盗猎的安全风险。

作为村里最年轻的猎手,陈凯贤相信这样做有助于缓解“猪患”。“把猎狗放到满山去撵,人就守在野猪必经的地方,一枪毙命。”陈凯贤说,当地人熟悉本地地形,了解野猪经常出没的区域和途经的关卡,比外地来的捕猎人员更有优势。唯一担忧的是,村里有经验的猎手已不多。

这个冬天,渔池梁村已经下了两场雪,人们通过雪地上野兽的足迹,可以辨别出山里的野兽的种类和数量。野猪留下的蹄印最多,猪蹄最大的有小碗口大,有经验的村民推测,这头野猪可能有三四百斤重,它似乎一直在房前屋后窥视。

(文中付宇能、吴菊花、何云贵、岳刚和杨成河为化名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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